和所有古老的城镇一样,徽州,比起徽州的现在更让我们觉得恍惚。而恍惚之间,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与我们僻面相逢了。
徽州有三绝——民居、祠堂和牌坊。
和名胜古宅相提并论,民居少了几分浪漫和华贵,多了一点平白和朴实;少了几分洗炼和超拨,多了一点散淡和随和;少了几分灿烂辉煌,多了一点人间烟火。
在徽州的老街上巷子里走走停停,如果说名人故居是一口古井,那么民居,就是一条河流了。日常生活是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正在进行的故事。这一些故事,应该是徽州从前以来的根源和因果,也是打动了我们的最初和永恒。
几层小阁傍山隈,六尺地重三尺开。游客不知人逼仄,闲评都说好楼台。
这是清朝人俞正燮《徽州竹枝词》中,有关徽州民居的句子。
由于特殊的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的限定,使明、清时期徽州民居的建筑形态,产生了一种别致的生动。这样的别致和生动,得到了以后岁月的认可,并和徽州人日常的生活,达成了默契,从而在日积月累中,沉淀为坚决的理念和程式,沉淀为焕发着熠熠光华的乡土文化。
这样高低错落、起伏变化的山墙,就是徽州的“马头墙”。
马头墙,是徽州民居显著而鲜明的一个标志,它以抑扬顿挫的节奏和韵律,演绎着徽州日常生活的从前以来。
在徽州,无论是普通民居,还是富商豪宅,几乎千篇一律地建造了这样的封火山墙,最初,是为了防范邻居失火殃及自家,渐渐地,马头墙成了徽州民居的装饰,成了徽州这一方水土上永久的风景。
马头墙的别称是“五岳朝天”,这一个别称表达的应该是徽州人对天的敬畏和虔诚,也是徽州人对生活的自信和神圣。
在徽州民居中,和“五岳朝天”并称的是“四水归堂”。
徽州民居是一种以天井为中心的内向封闭式的组合建筑,天井是徽州民居另一个主要特征。
天井的大小不同,形状各异,有人说,天井的的设置,反映了徽州人四水归堂的风水观念,而建筑学家说,这是承袭了人类始祖在远古生活中曾有的设计,是新的意义上的返璞归真。
四面高墙围护,高墙也很少开窗,高墙上的窗子很小,窗子仅仅是马头墙上的装饰和点缀。
所以徽州民居总是让人觉得幽暗而凄迷。
当地的老人说,这叫做暗室生财。
除了暗室生财,另外的一原因,是徽州的男子大多经商,或者在仕途上进取,所以徽州的男人,是出门在外的男人,建筑上不开窗子,就是为了家人的安全。而为了屋内的通风和采光,产生了天井。
徽州民居一般都建在远离城镇的偏远山村,在交通不发达的明清时代,徽州人为了营造一个理想的家族环境,非常注重室内的装饰。他们在屋梁、斗拱、雀替、立柱、隔窗等构件上,雕刻着各种造型的飞禽走兽、花卉云彩、传说故事和戏剧人物,这些寓意吉祥、平安和富贵的雕刻,分明是屋子的主人,理想精神的追求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
这是挂在徽州民居中的对联。
“世事让三分天宽地阔,心田存一点子种孙耕”
同一屋檐下还有这样一幅对联。
贾而好儒,这二幅对联正好反映出了徽州商人经营走四方之余,耕读传家的潜在心理。
清晨的时候,我们走在渐渐变得明亮的老街上,不疾不徐,行色从容。
老街上的行人稀少,宁静的光线配上徽州老式房子,让人觉得是一对恩爱夫妻,琴瑟相和,地久天长。
街上的店铺和民居,也是一个“静”字,都上着陈旧的木板门,有些刻着支离破碎的花纹,有些刷着斑斑驳驳的油漆。
时光飞逝如电,令人触目惊心,而历史只不过是昨夜吊起的一桶井水,随意地冲洗着这些老式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