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风,在时光的飞沙里,穿过七月的草原,我在大汗的城堡旁停下脚步,一种与日月乾坤响应的历史回声振聩云霄,响彻了整个天宇……
金戈铁马,横贯欧亚,铁木真狂烈的呐喊,划破历史的天空。一座无字丰碑,立于天地之间,蒙古高原亘古的辉煌编织成一张数千年织成的网,镶刻在斑驳的图腾上,沉淀在旷古忧伤的大漠荒野中,逐渐被侵蚀风化,那些功过是非的传说与烽火硝烟的岁月早已湮没在莽莽的沙海之中。
长河落日,大漠烟孤,留下我一抹沙梁的剪影。我捡拾起丢在沙窝里忧伤的驼铃,我凝视着沙丘上战马的骸骨,我抚摸着沙地里长矛的锈迹,我想呼喊,我想对着草原的尽头呼喊,我想迎着大漠的长风呼喊,我想仰望着北方的星斗呼喊,是谁将遗弃的肉身踏碎了这八百里瀚海?是谁将最后的生命编织成这样一种庞大的悲怆?是谁将这边塞的尘沙演绎成一曲疼痛的悲歌?半城烟沙,兵临池下,金戈铁马,谁争天下?血泪落,铺天涯;古道旁,扫沙场,几兴亡?
战争的厮杀声已经走远,留下满地苍夷,谁守江山如画?回顾身后,沙丘、瓦砾,烽燧,废墟,所有的千秋遗迹都裹挟在漫漫风沙里,几乎接近于一片荒芜。茫茫中,大漠如烟。千年的辉煌,千年的沧桑,在落日残阳下升腾出一缕缕历史的精华和悲痛。只有狰狞的沙丘孤独地矗立着,只有那颗倒立的胡杨以坚强的姿势主宰着边塞恒古的宁静。
可怜万里阳关道,时间终究将人类的踪迹丢弃,天地间终究会恢复平静,痛不会流泪,笑不会出声,历史只是让我们学会了回望和无尽头的畅想。沙洲里的沙,草原上的草,漠风中的歌,都是衬托着一切悲壮的绝响。那血色长空的浪漫,早已卸去残妆,沉入浩瀚的玄漠之中,不忍诉说。
我是大漠一子,我想用我的灵魂来感触这片土地的苍凉悠远,我想用我的血液来丈量这个民族的风云变幻。我打开被长风吹开的经卷,将它的辉煌与沧桑一页一页翻转。最后的硝烟,最后的绝壁,最后的屏障,都残留了历史久远的背影。昭君忧伤的琵琶和单于冷却了的弓剑,装饰着大漠深处的美丽。立影听风,月牙缀空,那飘渺的啸声从蒙古高地吹来,穿越了飞天,吹开我的披风,仿佛觉得偌大的战场上只剩下拔剑而立的我,刀光掠影处搏一场痛快的萧杀,报三生恩怨。
我是大漠一子,我踏着炽热浩渺的沙尘,追寻着寂寞宁静的古道,透过边疆苍风的帷幔,聆听着枯树寒鸦的低吟,去领略那大漠长歌的豪情。苍穹悠悠,旷野茫茫,天籁之间,马头琴音伴着白色的哈达飘飞起来,悠扬起伏,这就是一种纵横驰骋的民族精神礼赞,仿佛从大漠的远古深处逶迤而来,又向未来延伸而去……
流云与热浪、苍穹与沙漠、历史与现实、悲壮与辉煌、人与自然都融为一体,这都是人类进步的足迹。听,有一种声音与风的和谐渐渐传来,和着流沙的节拍,呼唤着黎明,呼唤着绿色生命的生长,这就是大漠苍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