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夫子庙为中心,沿着秦淮河畔,看秦淮风景。
风华烟月,金粉荟萃,秦淮河上的风景,好象是为了故事才修造的,先是有了故事的起承转合,然后围绕着这个故事,再造出来一段风景和风景里的春花秋月。
故事老了,风景依旧。
老了的故事把人世间的沧桑细细诉说,而风景,则是这人世间沧桑的留影和形式。
好些年前,很多游玩秦淮河的文人墨客,他们敏感柔软的心灵,常常因了秦淮河的浆声灯影而惊羡感动,这样,他们就写下了很多关于秦淮河的诗词文章。有时候那一些文人墨客仅仅为了一些绮丽的梦想,有时候为了那么一点欢乐那么一点忧愁,他们就把情感投向了秦淮河,秦淮河就风姿绰约风情万种,就成了文人墨客的风景。当这一些文人墨客也加入到风景中来了,秦淮河就进一步地诗情画意了。
也许,恰恰由于这样的情形,走过秦淮河,我们变得特别地风雅起来。
“城里的一道河,东水关到西水关,足有十里,便是秦淮河,水满的时候,画舫箫鼓,昼夜不绝。每年四月半后,秦淮的景致渐好了。到天色晚了,每船两盏明角灯,一来一往,映在河里,上下通明。”
吴敬梓在《儒林外史》中,这样描写了秦淮河。
有关秦淮的记忆,是一些拆散了的日记。仿佛就是昨天,昨天的清早或黄昏,然而重新翻读,却是恍若隔世。
诗人说,江南有我许多的表妹。而我只能采其中的一朵。这话,真叫人怦然心动。
这一天,照例是阳光很好,早上,卖花的姑娘依然是从画舫经过,她喊着:卖花,卖花哎。她的声音是甜津津和脆生生的。花是新摘的,花瓣上还有昨夜的露珠。
就在这时画舫的窗子“吱咯”一响,小姐探出头去。
小姐是冯梦龙笔下的小姐,是木刻影印的《三言二拍》里的小姐。
卖花的姑娘立在桥头,看看桥下的流水,水上的荷花,今天心情真好,卖花的姑娘就在心情好的时候哼起歌来:约郎约到日出时,等郎等到月偏西……
小姐就在这时候走下画舫,小姐是来卖花的,小姐听了这样的歌唱,竟是久久无语。
风花雪月是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沧海桑田 。
后来,庵堂就是秦淮河上的这个小姐的家了,往事过眼,岁月无痕,一颗菩提的种子,落在宿命的佛土,暮鼓晨钟,小姐只在忆起那支民歌时,有了超越红尘的飞升。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这是唐诗里秦淮河,唐诗里的秦淮河繁华并且伤感,岁月如流,悠悠秦淮,繁华似水,伤感是岸。
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这是梦醒时分的感怀,人们不愿意忘记艳绝风尘的李香君或者柳如是,不愿意忘记回眸一笑百媚生,更不愿意忘记芳心侠骨在风起云涌中的长歌当哭。
明代未年河南名士侯方域和秦淮名妓李香君在金陵相遇,才子佳人,一见倾心。后来阉党马士英、阮大铖收买侯方域不成,对他们进行加害,侯方域投奔史可法,李香君被福王选进宫中。清军破了南京,侯方域和李香君在栖霞山的白主庵相会。李香君拿出桃花扇追怀往昔。
白骨青灰长艾萧,桃花扇底送南朝。
不因重做兴亡梦,儿女浓情何处消。
这一朵桃花,是已经消亡了的大明江山,在后来的岁月中,最抒情的一个刹那,这一刹那的开放,是秦淮河上的千古绝唱。
和李香君仿佛,在那一个动荡的时代,柳如是的的命运,经历了更多的风风雨雨,秦淮河上的轻歌曼舞稍纵即逝,当明王朝岌岌可危的时候,“闺中病妇能忧国,却对辛盘叹羽书。”
清军南渡,南京沦陷之前,柳如是劝说自己的丈夫钱谦益自杀殉国,并表示自己紧随其后。钱谦益犹豫再三,终于同意了,于是二人载酒水上,声言欲效仿屈原,投水自尽。直到天色已晚,钱谦益探手水中,说了声,水太凉了,怎么办?柳如是气急之下,纵身要往水里跳去,却被钱谦益死死拖住。
数天后,钱谦益屈节降清,而柳如是,开始了她漫长的反清复明生涯。
在给自己女儿的遗书中,柳如是说,将我悬棺而葬吧,我一生清白,不沾清朝的一寸土地。
只有在秦淮河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担子,才会落在风尘女子的肩头,也只有秦淮河的青楼,琴棋书画才能够和金戈铁马合成动人的交响。
梁实秋说,秦淮河的大名真可说是如雷贯耳,至少看过《儒林外史》的人应该知道。其实秦淮河也不过是和西直门高梁桥的河水差不多,但是神气不同,秦淮河里的船也不过是和万牲园风水月处的船差不多,但是风味大异。
今夕何夕,月色如水,在这样的月色下让这一个一个的故事串成珠链,让珠链在今夜的月色里闪耀熠熠的光芒。
当年,朱元璋在建造南京城的时候,没有依照常规,建一个四四方方的城市,而是根据地形地势,将秦淮河划分在市区以内,将南京建成了南北狭长的样子,据说,这一位明朝的开国皇帝,就是为了不想失去对秦淮河一带富庶的商业区和居民区的控制。
不然,我们或许只能从前人的诗词歌赋里去领略秦淮河的繁华似锦,只能从线装书的字里行间,去感受夫子庙的雕栏玉彻了。
夫子庙是供奉和祭祀我国古代思想家、教育家孔子的庙宇,这一组规模宏大的建筑群,始建于宋朝,由东晋时期的学宫扩建而成,然后,几番关怀备至兴废,历经沧桑,在清朝同治8年重建后,又遭侵华日军损毁。84年以后,历经数年论证和规划,维修和复建,夫子庙得以再现辉煌。
夫子庙的一边就是贡院,这是当时江南最大的科举考场了。
这一张遗落的榜文上,第一名是文天祥。
1256年5月8日,文天祥参加殿试,他不打草稿,洋洋万言一挥而就。1256年的皇帝是宋理宗,宋理宗在策题中问,有什么办法才能改变人才匮乏、士习浮华、国库空虚、兵羸军弱的状况。
文天祥一步上前,行过大礼之后,不慌不忙,侃侃而谈:皇权独断、贪官充斥、宫廷奢华是造成这一些状况的根本原因,要让它有所改变,就应该以正人君子代替贪官污吏,然后节约开支,壮大军队,使民有道。
一席话说完,主考官将文天祥排在第七名,宋理宗看过花名册,再一次想起文天祥落地有声的对答,就朱笔一挥,将文天祥放到了第一的位置上。
最初,至少是唐宋,作为通过考试的方式为国家选拔人才的科举制度,对于社会的演进,也曾经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为当时的社会环境和风气,带来了活力。而也正是封建社会自身的限制,使科举制度日趋腐朽并走向没落。
读书和应试,成为封建时代知识分子进入官场的阶梯,和他们取得功名利禄的捷径,因此有了“一品白衫”和“白衣卿相”,有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有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有了成千上万的知识分子在黄卷青灯下,忍受着“十载寒窗无人问”的寂寞和辛苦,并且以青春和 生命编织着“一朝成名天下知”的憧憬和梦想。
江南贡院,应该是最大的八股文生产基地了。
当年曾经办过江南闱差的老先生,是这样说起贡院的情形的。
考生入场时,都有送场的,人不少,门口闹嚷嚷的。天不亮点名,搜夹带。然后大家归号,一般快到晚上,头场的题目才出来,写在灯牌上,由号军扛着在各号里走。
所谓“号”,就是这一条狭长的胡同,两旁排列的号舍。每一个号舍,恰好容得下一个人坐着,从前有人说是号舍象一顶轿子,几天里吃饭、睡觉、做文章都在这顶轿子里了。
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先生,交试卷的时候跪在地上好半天,说是从少年时代参加科试,至今已经考过30多次,眼看就要撑不住了,自己是多么希望能够获得功名呵。
考官读完他的文章,批了四句话:“年在花甲外,文在理法外,字在红格外,名在额数外。”
科举的得失已经成为一种关连到家族、亲人、故乡荣辱的庞大的社会命题,名落孙山的考生,他的无奈和悲哀远在名落孙山之外。回家的路一下子遥远和漫长起来,守在异乡清冷的客栈里,听窗外几声风雨,就桌前一杯苦酒,也不由得感慨系之。
年年春色独怀羞,强向东归懒举头。
莫道还家便容易,人间多少事堪愁。
而这个时候,远在千里之外一向真切醇厚的乡情和亲情,竟也变得苦涩起来了。归家途中的落弟考生,收到了妻子寄来的家书:
良人的的有奇才,何事年年被放回。
如今妾面羞君面,君若来时近夜来。
都说是家书抵万金,读着这样的来信,真不知该喜该忧啊。
这样让人哭笑不得的辛酸,在吴敬梓的《儒林外史》中,比比皆是。
吴敬梓出身豪门,急公好义,因为科举落第和婚姻破裂而在33岁那一年从老家迁居南京秦淮河畔,并且在秦淮水亭,完成了《儒林外史》。
《儒林外史》五十五回,这一部长篇小说,写的就是明朝儒林文人在封建礼教和科举制度下的形形色色,千姿百态。
形是奇形怪状,色是声色犬马,姿是挠首弄姿,态是丑态百出。
吴敬梓,自称“文木老人”。就是这样一位老人,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完成了“中国古代小说中第一部讽刺之作”,这话是鲁迅说的,鲁迅还说了,吴敬梓是“秉持公心、指摘时弊,机锋所向,尤在士林”。
也是在夫子庙,也是和《儒林外史》有关,这一个人物就是“才情恣肆,一泻千里”的“乾隆三大家”之一的袁枚。
随园老人袁枚去夫子庙,一如既往地先去逛一逛书店。开设在夫子庙的书店,诸子百家、通鉴史籍、 诗赋词集、方志史乘、戏剧小说、野史秘闻,真所谓是应有尽有。
但是这一天,书架上琳琅满目的《龙文鞭影》、《八股通义》竟是少有问津,而大家挤在柜前,争相购买着一函新书,竟是《儒林外史》。
袁枚不由得一愣,是谁将这部荒诞不经的稗官野史刊印出来了?于是,多年前与吴敬梓一次针锋相对的论争又一次闪现在了袁枚的眼前。
那个时候,《儒林外史》的手稿已经在文人墨客中间争相传阅了,袁枚翻开第一回“说楔子敷陈大义,借名流隐括全文”,当他读到“贯索犯文昌,一代文人有厄”时,不由一阵心惊,贯索是牢狱,文昌是文运,朝廷迫害文人,这不是大逆不道的宣传吗?
待全书读完了,袁枚召来当时南京文坛上的头面人物说道,这一册《儒林外史》攻击科举,流毒太深太广,我要当众宣布它的罪状。
吴敬梓听说了这话,哈哈一笑,然后说道,他袁枚只看到他自己春风得意,却看不到天下萤光苦读的寒士被拴死在四书五经上的苦难,他召集文人又不能代表文人的利益,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现在,立于“桃叶渡”下,我们仿佛看到了吴敬梓扬长而去的背影,我们的耳边又一次响起范进:“噫!好了!我中了!”的叫喊。
这一声叫喊渐行渐远,远成过眼烟云,远成烟消云散。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朝花啊夕拾,王谢故居,花开花落,乌衣巷里,燕来燕去。
在漫长的历史记忆里,竹林七贤,几乎成了一个时代的代名词,在魏晋特殊的风景里,他们就这样把酒临风地在竹林里站着,站成雕塑。
也许,当时的天地过于地黑暗,所以他们生命的光辉和文字的神采,就更显得耀眼和醒目了,也许当时的社会过于动荡,所以他们人格的固守和意志的执著,就更显得坚毅和神圣了。
魏晋的泥路上,驾着马车,颠簸着走来的,就是阮籍。马车上装着酒缸,马车没有方向,走到哪里,那里就是目的地了,也不知要喝多少酒,喝到醉时,这时就见真精神了。
“晋人多善饮酒,有至沉醉者,其意未必真在于酒,盖时方艰难,人各有惧祸,惟 托于醉,可以疏远世故。”
这是南宋文学家叶梦得在《石林诗话》中的评说。
所以阮籍醉酒,是壮志难酬时的明哲保身,是鄙弃礼法时的嘻笑怒骂。醉酒佯狂的阮籍,儒内玄外,诞而不邪。
和阮籍的醉里乾坤半梦半醒难得糊涂这样的一种姿式不同,嵇康,性格外露,愤世嫉俗,在竹林七贤中,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名士。
我们看到的才华横溢锦绣文章的嵇康,正在自己家门前的柳树下打铁,炉火正红,火星四溅,嵇康畅快淋漓地挥舞着铁锤。而这时候,他超脱俗情,藐视功名的心志,也一览无余。
鲁迅先生在谈到阮籍和嵇康这样的怪诞时说:“他们生于乱世,不得已,才有这样的行为,并非他们的本态。”
嵇康的死,是一个天大的冤屈,他为受到迫害的朋友仗义正言,却正好被居心叵测的当权者找到了加害于他的理由。
我们看到走向刑场的嵇康神色自若。
走向刑场的嵇康抬头看了太阳,还没到受刑的时辰,便要来一架琴,弹奏起《广陵散》。霎时四周一片安静,只有琴曲昂扬激越,如泣如诉。
当《广陵散》烟消云散以后,这个时代也一去遥远了,留下来的,是文章和精神,美妙灿烂的文章和超凡脱俗的精神。
不仅仅是秦淮河上的那一幕风花雪月,天老地荒,持之以恒的是平常日子,百姓人家。不仅仅是夫子庙前的那一声之乎者也。前世今生,经久不衰的是风土人情,衣食住行。
就是现在。现在的秦淮河,现在的夫子庙,古玩字画、民间工艺、花鸟盆景、茶楼酒肆、饭馆小吃,那一份民间的风情,那一种民俗的情调,愈发让人感到可亲可近。
也许就是巧合,在夫子庙,我们找到了的一家菜馆,正好是经营淮扬菜的。
有许多人,读了“烟花三月下扬州”,就会自然而然地联想起“夜泊秦淮近酒家”这就象有许多人到了秦淮河,竟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扬州的瘦西湖来。
似曾相识的风貌,依稀仿佛的格调,使夫子庙和淮扬菜珠联璧合,这时候我们的心情和口味联系起来,竟也是那么天衣无缝。
滋润,利落,决不腻嘴腻舌,不但味道鲜美,颜色也清丽悦目。
这是朱自清笔下的维杨菜。
朱元璋在南京登基以后,淮扬菜被列为宫廷御膳,到了乾隆年间,扬州的官吏和盐商屡次接驾都要大摆宴席,菜肴100多种,再配上各种鲜果小碟,这就是所谓的“满汉全席”了。
满汉全席肯定是美味佳肴,但满汉全席毕竟曲高和寡,不亲切,所以也不家常。淮扬菜里最平易近人又别有风味的,应该就是扬州三头和烫干丝了。
三头是清蒸狮子头、拆烩鲢鱼头和扒烧整猪头。
朱自清说:“先将一大块的白豆腐干飞快地片成薄片,再切成细丝,放在小碗里,用开水一浇,干丝便熟了,逼去了水,抟成圆锥似的,再倒上麻酱油,搁一小撮虾米和干笋丝就成。”
这是烫干丝。
旧有“玩在杭州,穿在苏州,吃在扬州”一说,更见淮扬菜的魅力了。
“扬州的小笼点心实在不错。”这一句话没有任何的色彩,却很真实,也是朱自清说的。这让我们想到了扬州的富春茶社,想到了富春茶社精致的点心。
富春的点心以面粉发酵和馅心精细而胜人一筹。发酵所用面粉称得上是洁白如雪,在魔术师的手中,“洁白如雪”便“栩栩如生”了,或许还真能够来一次“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呢。
沏上一壶茶,叫上一客三丁包,或者千层油糕,或者翡翠烧卖。
而茶社里喧嚣的声音,食者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注意力全在味觉上了。
在这样的一个下午,就着这样的艺术品,扬州人喝着他们喜欢的茶,轻轻松松地过着一天又一天的日子。
在梅兰芳的家乡,流传有梅兰宴,梅兰宴和梅兰芳有关,梅兰宴是可以吃的京剧。所以在我们心底里久久回响着的,是梅兰芳清和圆转累累挂珠的演唱。
“以声论,则婉转滑烈,近于流莺,吐音之际,一字百折,有如桑丝一缕,摇漾晴空,且忽然扬之使高,则其高可上九天;忽然抑之使低,则其低可达重泉,上如抗,下如坠,可谓极其能事。及曲终之际,则余音悠然,古所谓余音绕梁三日者,斯为得之。”
这是1922年,梅兰芳赴香港演出之后,《大公报》评论文章中的句子。以这样的句子演绎梅兰宴,梅兰宴就是从前的韵味,留传下来的另一种回响。
坐在夫子庙这清风明月的楼头,细细品味着这绘声绘色的淮扬菜,我们竟是又一次想起了袁枚。
应该就是时代的局限,袁枚对于吴敬梓和《儒林外史》的攻击,成了秦淮河边,历史的遗憾。
袁枚是为官清正体恤民情的太守,40岁的袁枚退隐于南京小仓山,筑起“随园”,过着把酒临风,以诗会友的生活。袁枚艺术创作上的“性灵说”独树一帜,使当时的诗坛为之耳目一新。
袁枚还是一个美食家。72岁的时候,袁枚整理写成了一本烹饪专著《随园食单》。
写诗要有个性,要让本性自然流露,“味欲其鲜,趣欲其真”,烧菜呢,烧菜也是这个道理呵。
这是袁枚的观点。袁枚说这个话的时候诗人气质和厨师品质已然浑为一体。
因为广交朋友,而后遍尝美食,因为名声在外,好多人送来美味佳肴,就为了能够听一听袁枚的品评。
有一回袁枚在一个朋友家里吃手制豆腐,吃得非常满意,“一切盘飧尽废”,于是就向厨师讨教烹饪的方法,厨师笑了笑说:古人不为五斗米折腰,你若肯为豆腐三折腰,我就告诉你。
袁枚真的上前三揖,然后,学到了这套手制豆腐的烹饪方法。
后来有人写了一首诗,记叙这一则轶事:
珍珠群推郇令庖,黎祈尤似易牙调。
谁知解组陶元亮,为此曾经一折腰。
是的,这样的故事,使《随园食单》里的一道道菜肴,多了一些意外的滋味,这样的滋味,使人间烟火里的一个个日子,多了一些意外的韵味,这样的韵味,使秦淮河与夫子庙,多了一些意外的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