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西藏的想像,是从才旦卓玛的歌声开始的,当第一次听到她演唱的《美丽的西藏,可爱的家乡》时,内心的震憾无以言表。那宽广的音域,声情并茂的演唱风格以及那些诗一般的唱词,无不深深地吸引着我,震憾着我。总觉得,那歌声仿佛是从天上最高处采下来的一缕明媚的日光,不仅照亮我暗淡的心空,还擦亮了我被世俗烟雾迷蒙了许久的眼睛;那歌声又像是从世界最高山峰处采撷而来的一捧圣洁的冰川雪水,滋润着我干裂而苍白的嘴唇,让我在一瞬间就获得了一种新的力量,获得了心灵的静安。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就陷在才旦卓玛这歌声中不愿出来。在我丰富的想像里,我仿佛看到了神州大地的两条龙脉——长江和黄河的最初的源头——圣洁的青藏高原和喜马拉雅山脉!在那儿,一脉脉连着的山川,一朵朵洁白的云朵,一枝枝圣洁的雪莲;还有一碗碗可口的酥油茶,一群群健壮的牦牛,一曲曲动听的牧歌......全都是那么迷人那么美丽;那些青翠得如同绿宝石般的草儿以及千年来不屈地抗着风雪的树们,在雪域的阳光下泛着调皮迷人绿的亮光,而我们谁也不知道它们也许刚刚和圣洁的雪山一道,经历了一场千年一遇的暴风雪;一簇簇欢快地笑着的雪莲花恍如美丽的云中仙女,在为人间播洒琼浆玉露;那些像丝带一样萦绕着高峰的河流呵,它们正在日光中不羁的嬉耍,还不时娇笑着透视群山和云彩,自然,那些山川呀、云朵呀、雪莲呀、牦牛呀,甚至是牧歌呀,就全都醉在了它的浅浅的笑窝里了;啊,还有那穿着藏服的藏族姑娘和小伙呢?他们纯真地笑着,欢快地唱着舞蹈着。猜他们在笑什么呢?一定是在笑我们原不知这世间可以如此的单一和纯色吧!他们在唱什么呢?一定是在唱心中圣洁的雪山和美丽的西藏吧,自然,还有他们心中久久隐藏美丽的情歌!在庄严的布达拉宫前,一定还有许许多多虔诚的佛教徒,他们穿着世间最简朴的衣裳,怀揣世间最美的心愿,背顶着辽阔的天空,身匍伏着圣洁的大地,丈量着......丈量着这世间最长也是最短的路程,朝拜的圣歌,一定在他们心中永不停歇地回旋!——啊,西藏,神秘、美丽、高贵而圣洁的西藏啊,我只能凭借我苍白的想像一次次勾勒你,描蓦你,而无论我的想像多么丰富,又怎能抵达真正的你所有的美丽?直至后来,只要听到才旦卓玛的歌声,只要看到她手捧一柸黄土、背对着长江清澈河流的画面,我都要激动得想像、发怔好一阵子:什么时候,我才能到达我心中的西藏呢?
在这样一种丰富而又苍白的想像中,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西藏在我心中的颜色,仍然是那些辉煌的古刹、奇丽的河流湖泊、俊俏的冰川雪峰以及朝圣者庄严的面容和肃穆的表情。直到有一天我读到一则关于西藏的故事,在对西藏的想像中才又增添了新色。在这个故事中,一只母羚羊为救小羊,在跨越峡谷时,母子俩同时起跳,但是弹跳的那一瞬间母亲放慢了速度,几乎只用了和小羚羊相当的力量。母亲在半空中先于小羚羊下降,小羚羊稳稳地踩在母亲的背上,以此作为支点第二次起跳,顺利地跳到峡谷对面,而它的母亲却无力第二次起跳,落入山谷摔死了。这一幕感动了盗猎者,他跪倒在地,含着泪将罪恶的枪扔到山谷里。据说这则故事在青藏高原广为流传,并感动了无数善良的人们。当我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读到这则故事时,泪水不禁潸然而下。第二天,我把这个故事告诉了六岁的儿子,儿子则一脸天真地问我,“这故事是真的吗?那在我们这的动物园里看到的羚羊妈妈也这么爱她的孩子吗?”对孩子的后一个问题我很快就做了回答,我想不管是动物还是人,天下的母者都应当是一样的,为了孩子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的。而当天真的孩子再一次向我提出“这故事是真的吗?”时,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因为,我没有去过西藏,我的所有有关西藏的想像,都是从才旦卓玛、李娜等人的歌声中,从电影里,从网络中得到的,我也不知道这个有关西藏的故事是不是真的。而这时孩子的爸爸却很快拿出了他的中学语文教学课本,熟练地把课本翻到了《斑羚飞渡》一课,指着课本对孩子说,“这故事当然是真的,爸爸这课本里也有这样的一个故事呢!”在沈石溪的这篇课文里,细腻地记叙了斑羚陷入绝境时求生、自救的全过程。全文写得惊心动魄,扣人心弦。老斑羚为了赢得种群的生存机会,心甘情愿地选择死亡,读来令人油然而生崇敬之情。而最让我吃惊的是,斑羚们选择自救的方式,完全与我说给儿子听的故事中那个母羚羊救小羚羊的方式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每一只年轻斑羚的成功飞渡,都意味着有一只年老斑羚摔得粉身碎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所看到的,听到的,真的不仅仅只是一个故事,我开始相信这些都是真实的故事,它一定是在西藏流传了很久很久了,而远在西藏的我,直到今天才看到、听到这样的感人的故事。我想,除了在西藏的那片雪域上能生长出这样美丽的故事外,还有哪一片净土能生长出这样迷人的,让人心肺都受到震憾的故事呢?从此,在西藏的想像中,多了一页悲壮憾人的背景图。而我,是多么希望能有一天,到那雪域高原上,看一看这些可爱的藏羚羊啊,我想我一定不会惊动它们,我只会远远的,远远的观望。我多么希望,有一天我站在高原上看到的,还是很多年以前雪域高原上的人们看到的那壮观的一幕:数十万只藏羚羊像铁马冰河一样,滚涌而来,直向它们欢乐的伊甸园飞奔,飞奔,而绝不再是,永不再是悲壮的飞渡!
冬夜的天空如墨。我把台灯开到了最亮度,还把歌声调到了最适合耳膜处。我让西藏的歌声一遍遍在耳边回旋。“高山下的情歌,是这弯弯的河......我的梦都装在行囊中......亲爱的,我爱你,就像山里的雪莲花。”这歌声如此深情如此动人,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一如当年听才旦卓玛的《美丽的西藏,可爱的家乡》。我总在想,这感觉怎么那么相似呢?那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可为什么听到来自西藏的歌声,听到来自西藏的嗓音,我还是一样的相见恨晚?一样的感动落泪?一样的内心震憾?这是西藏歌手央金兰泽演唱的《遇见你是我的缘》,这也是继才旦卓玛后我喜欢的又一个西藏民歌手。在央金兰泽纯净的歌声中,我眼前的西藏又增添了另一层色彩:西藏不仅仅是我过去眼中神秘、悲壮、高贵、圣洁的西藏,西藏还是纯洁浪漫、情深似海、美丽优雅的西藏!
西藏,今夜我愿在你优雅而深情的歌声中沉醉;西藏,今夜我愿把最洁白的哈达献你——一愿你永在安康,愿生活在你土地上的人们快乐幸福!而我,我愿有一天走进了你就不再想着回来。轻轻地,轻轻地,我想在你怀中安睡,我心中的西藏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