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世界也许就是这样,毫不相干的东西,毫不相干的人往往会偶然碰撞,而且撞出火花,只是那火花会像一颗小小的流星一闪即灭,但却可以轻易地改变了一个人。力,就是因为我们的相识而改变了一切。
一个月前我来到这个rdzn.net网站,来到了一个四季如春、树木从不凋零、人气很旺的聊天室。谈不上有多热爱这个聊天室,炎热的气候和冰冷的人情以及时不时传出的色情调侃使我一度非常厌恶,但是一段时间来这个聊天室一如既往的吸引着我,一段时间来业余时间上网聊天是我的首选,我甚至憎恨上班时间是那么的漫长,因为回家以后就可以看到我的力,至少可以看到力所给我的温馨的信。于是乎,我认为我本该属于这座暧昧的网站。
认识力之前,我也曾有过艳遇,之所以短暂,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想跟谁保持一种长期的关系,维系一段长期的感情。最多是一种利用或一种尝试。男人不堪信任,虽然没有彻肤的亲身经历,但是耳濡目染的多了。
认识力是个偶然。或许是偶然中的必然。
我没有很多朋友,却是个害怕寂寞的人,尤其是晚上。虽然我是一个好静的女人,但时间长了我怕一个人呆在屋里,那会让我感觉窒息。我总是一个人坐在夜晚的客厅里,无聊的看着电视,无聊地翻着报纸,无聊地看着窗外的夜景,我的神情是冷漠的。有时我也去超市,漫无目的的逛着,人们总是用各种各样的目光看着我,欣赏的、猎奇的、嫉妒的、怀疑的、色情的……而我总是看不清自己的脸,也许风韵,也许美丽,但是一定是疲惫和憔悴的,或许还有一丝丝别人看不到的绝望。因为我心里却少了一种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东西。
那个夜晚我又一次怀着水也说不清的心情,漫不经心地来到了《中年情怀》聊天室,看着那聊天室拥挤躁动的人群,卸下白天生活的紧张,尽显人们华美的苍凉。他们在忙碌了一天后来到网上寻求一种新的兴奋点。网络人需要灯红酒绿的慰藉,需要虚情假意的爱抚。我觉得热闹而寂寞。力就在这个时候进入我的视线,他看似文质彬彬的打开了我的小窗并问我:“可以聊聊吗?”冷漠的我看着四周,仿佛这个聊天室里所有的人都于我无关。他的出现似乎是我盼望已久的,我神情虽然高傲,眼中流淌出来的却是寂寞和渴望。
也许他在我们这个城市工作过的缘故,因此刚开聊他就说:“我看到你起的名字感到特别亲切”、“我觉得S市的女人都不错的”。虽然是简单的几句话语,但在我接收到他话语的一瞬间,我忽然感到我的心将是属于他的了。
随着情意绵绵的自我介绍,我知道了他是一个相当级别的官,而且出身名门,自我素养也不错。我决定靠近那个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字里行间却有掩饰不住的寂寞和柔情的男人。对于怎么靠近一个男人,怎么样才能引一个男人的注意,我有十足的把握,我一直不明白我这种茫目的自信有何根据。
当我还在捕捉适当的词语对付他的时候,我已经情不自禁的对他说:“有的时候,真想享受生活每一天”他用最快的速度回答我:“对,让我在网上吻你,好吗?答应我,我们是成年人了,我们要珍惜每一天”天哪,才一个小时,我的温柔征服了力,力的情怀也征服了我。我已经忘却了一切,我在网络的感情海洋里乘风破浪。我虽然打字慢,力也不嫌弃我。我们起劲的说话,偶尔还会兴高采烈的大笑。那一刻我们变得不再是自己,那是后来我才发觉的。两个冷漠又寂寞的人,那样的一种背景似乎很容易地就叫人沉进去,然后空落落的醉在陌生人的暗夜里,夜吞没了我们。也就是那一夜,我的生理和心理原原本本地交给了他。
那天晚上,在分手以后,我是在半梦半醒中度过的。太阳很亮的时候,我的大脑似乎还没有醒,当力那张似曾相识但又陌生的脸跃入我眼帘的时候,我还是吃了一惊,我扪心自问:“喜欢他吗”我迅速得到答案:喜欢他!我想昨晚的那一刻我是温柔的,因为我的温柔,他不再冷漠。他是柔情的,因为他的柔情,我不再寂寞。也许有了他,我的今后是那样的安静,没有困扰和欲望,在安静中流淌着若有若无的期待,这是对理想、生活的期待还是对美丽爱情的期待?
我穿好衣服,若无其事地收拾家务,若无其事地上班,若无其事地对待我们办公室的男同事。我已经恢复了我的本来面目,高傲又寂寞,肌肤之亲也许能带来暂时的快乐,却赶不走深嵌在骨子里的寂寞。昨天我是带着倦意离开力的小窗的,继续游荡在繁忙城市的底部和无止境的家务中。我以为我会很快忘记曾在某个夜晚和某个人矫揉造作的讨论理想和人生,放肆的大笑。关于那个夜晚的最深处有个秘密,我那颗被岁月磨砺的粗糙坚硬的心,早已不复年少时的多愁善感,却在那个夜晚变得温柔如水。
我以为和力的相识会和我以前所有的艳遇一样短暂而空洞。可是在那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一直保持着一种淡淡的暧昧关系,几乎每天在一起,在彼此的小窗里温存缠绵。力身上有种天生的魅力,特别是在我谈我们情感的时候,词语会温柔得让人不忍心错过,让我深深的依恋,却也让我不敢过于留恋,怕一不小心就深深的陷入漩涡,不得救赎。我屡屡告诉自己,别陷得太深,我和他之间只不过是场成熟男女之间的游戏。力从不在乎我以往的感情碎屑,也从不和我谈论分离,更不向我许诺什么。
我知道力不会带给我什么,除了那毫无指望的爱情。爱情?如今的爱仿佛是可以随时弹掉的、燃过的香烟灰一样,我还能指望爱情吗?我虽然喜欢力,但在这个欲望横行的世界,如果还对爱情欢天喜地,执迷不悟,那才叫可怕。
后来的日子,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可以爱上力,我不能爱上他。我知道如果两个人再继续厮守缠绵下去,我会身不由已,我不能给自己这种机会。一个月若有若无的相处,迷迷糊糊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力,但是却不能让自己爱上他,我应该去爱谁?这辈子有太多的优秀男人爱我,我已经没有了激情。这个世界还有多少人是值得我去爱?是不是我也是别无选择?一阵阵的空虚和悲哀涌上我的心头。于是我决定离他而去,也许现在抽身出来还来得及,今后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我努力了,但我做不到,反而,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深,甚至我曾经犹豫是不是要嫁给他。
的确,在认识力以后,我开始渴望爱情,那么强烈的渴望。可是我依然得装成一副冷漠的,满不在乎的样子。如果说我毫不在乎那是假的,我发现我也是个贪心的女人,力的出现的确唤起了我多年被压抑了的激情。我渴望力能对我说他爱我,说我是他的唯一,哪怕是假的。可是力却不说,对于我渴望的爱情。我多么希望对我说:我爱你!到时候我也会大声疾呼:力,我也爱你!但是我们从相识到相爱,彼此都没有说一个“爱”字。
力对我是坦诚的,但是他的奇怪的情感世界有时比世俗男人的狡诈、虚伪欺骗还要来得可怕。他的奇怪的情感世界甚至剥夺了我幻想的权利和快乐。以至于我不敢奢望我们的感情在力心中占据位置,我所相信的只有彼此面对面的语言和拥抱。因此在力三番五次要到S市来看我而被我谢绝的几天后,我忽然渴望力马上来到我的身边。我立即伊妹儿给力:“力,你来吧,我肯定会到机场来接你,我会陪你,说说我们更多的心里话……”
然而就在这时,力所在单位委派他到十分遥远的非洲去工作,而且走得很急,急得他无法与我告别,我也无法为他送行,更没有时间说“爱”字。就这样,他带着对我的无限眷恋和思念,带着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爱”字,匆匆地离别了他的祖国,离别了他深爱着的我。
他走了以后,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落和冷漠,我没心思上班,不想吃饭,不想睡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一个从未说过爱我的男人竟然占据了脑海的半壁江山。好在虽不能随心所欲的上网聊天,但我们还是每天几封伊妹儿。
日复一日,我每天在爱的旋涡里挣扎,我多么希望他马上来到我的身边,亲口对我说:“我爱你”!如果真是那样,我将把我的一切交给他。于是我脱去了一个女人害羞和腼腆的伪装,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力。力在得知我希望他立即赶到我身边的愿望后,不顾丢掉饭碗的后果,于收信当晚独自搭车前往机场,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我的身边,他要亲口对我说他爱我。
当我知道他决定来看我的时候,我激动无比,我一分钟也不想等待,我希望他马上对我说:“我爱你,爱你到永远”。因此就在他往机场赶的时候,我给他发去了一封信,里面告诉了他我的电话号码,我希望他到了机场以后用他的手提电脑收到我的信,然后在遥远的非洲,通过越洋电话对我深情地说一声:我爱你!
然而可悲的事情发生了:由于归心似箭,力的车速太快,在Ladysmith开往开普敦的高速公路上,力发生了车祸并当场死亡……
我是在新闻媒体中得知他逝世的消息的,我欲哭无泪。
他走了,至今我还不相信这是真的。我们的爱就这样被无情的终止了,我梦寐以求地希望力亲口对我说一个“爱”字的愿望破灭了,那怕是在电话里说一声“爱你”的愿望也化成泡沫。
在以后几天的日子里,我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我始终在编织着我们在网上一起时的记忆。虽然你没有对我说爱,但是我要说!于是我在力的信箱里发出了最后一封告别书:
我的力:
我是在新闻上得到你噩耗的,我的心要碎了。我们不是说好马上见面的吗?上苍不是赐给我们相爱了吗?怎么又偏偏让你离我而去呢?你不是答应我要亲口对我说:“我爱你”的吗?我不是给你电话号码了吗?为什么一对相爱的人儿连打一个电话的机会都没有不给我们呢?
你走了,我会将我们这段情感永远藏在心里,我会经常牵挂你,无论你埋葬在哪里,我都会到你的墓碑前,对着你的遗像大声呐喊:我爱你!
再见了,我的力!
在告别信发出的一瞬间,我突然渴望着力的拥抱,渴望到了极点。那个夜晚,在电脑里,我把力给我的信看了又关,关了又看,天亮的时候我终于号啕大哭,在另一个世界里,我的力,你听到我的哭声了吗?听到我的倾诉了吗?我的心已经枯竭了,但这又能怪谁呢?成人爱情游戏也会有输赢的,谁让我是个玩不起的输家的呢?我的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太多城市女人的毛病,对爱情患得患失,渴望疯狂,却没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承担后果,这与力对待爱情的勇气显得那么的渺小。
你爱不爱我?
这是那个深夜我最想问力的一句话,但是我已经得不到回答了。力去世后,我曾经发誓永远对保持沉默,力争忘却他,但是我却又经常情不自禁的打开他的信,然而当我翻起这些记忆,却让我的内心感到温暖而潮湿。
在新一轮冷漠、思念、和寂寞出现的时候,我细细品地味着力写给我的45封信,这些信浓缩了力对我的全部的爱。终于有一天,我在品味力写给我信的时候、在一种朦朦胧胧的思念中,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力那铿锵有力的声音: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