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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庙集战斗--------魏礼军

这里是鄂中的廊沿,又是江汉的终端。放眼望去,山岭纵横,溪流缱绻;汉宜公路逶迤东来,蜿蜒西下,将皂市、钱家场、瓦庙集、杨家洚、沙洋等集镇缀成一段串珠,最小的珠子是瓦庙集。

瓦庙集位于京山县南部,与天(门)北石家河相隔不远。这是一座古老的小集镇。镇子四周的土围墙依稀可辨,街道上的青石板已被漫长的岁月磨蚀得滑光锃亮,街面上古朴的旧式瓦房,经过翻修,土砖墙换了又换,门面始终未变:青石门坎,柏木门合子,门两旁镶嵌着杉木板。这座不足五十户人家的小镇上曾经发生过一场闻名全国的战斗。

1932年春,红三军将士一万五千人在这里同国民党“进剿”部队激战七天七夜。敌人先后投入战斗的有十一个步兵团及若干特种兵共约二万人。我军前仆后继,反复冲锋,打得十分出色。苏区群众二万多人奋勇支前,配合红军作战。是役,全歼敌建制部队一个营,打死打伤敌军近二千人,击落敌机一架。但红三军本身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便是红二军团战史上著名的瓦庙集战斗。

1932年春,红三军为反对国民党反动派对湘鄂西苏区的第三次“围剿”,挥师襄北,及时组织了龙王集、文家墩战斗。两战两捷,俘敌六千之众。然而,“左”倾机会主义者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以夏曦为首的湘鄂西中央分局发出“乘胜取得不断胜利”、“打下京山扩大苏区”的指示。红三军只得以一部强攻京山县城。结果伤亡很大,没有成功。八、九师撤至京山台岭庙、天门坟禁一带休整,七师返回襄南。

此间,国民党军队发起了第四次“围剿”。襄北敌军重新修订  了进攻计划,武汉绥靖公署主任何成浚自任总指挥,第十军军长    徐源泉为副总指挥,以第四十四师的两个旅为第一支队,第四十    一师和第四十八师各一个旅为第二支队,以重新组建的一四四    旅、独立旅和新三旅为总预备队。这支庞大的“进剿”部队气势汹    汹,妄图一口气“剿灭”襄北红军。3月29日敌由皂市沿汉宜公路及其两侧西进,战况紧迫,一触即发。红三军军部(设台岭附近田家门楼)即刻研究对策,令七师主力速返襄北,准备在坟禁、灰埠头一带迎击敌人。3月30日早晨,敌先头部队在瓦庙集西边的猴脊山与我侦察部队接触,战斗提前打响。敌先头部队为一个骑兵连,该部试图抢占猴脊山主峰,被我红三军某营在关路口击溃,一敌后续部队接着抢占猴脊山左侧的锅顶山(又名刺山)、罐头尖山、肖家岭(又称肖家山),均被我军击退,敌主力占据了瓦庙集、梅家湾、魏家湾一线近十华里长的地带,并利用猴脊山至金杯山一线以东的平畈地带和村庄伺机反扑。

红八、九师背靠猴脊山、金杯山、西龙尾山与敌对峙。红三军前线指挥部设在猴脊山西面的长岗,与设在台岭庙的总部相隔不到五华里。上午八时许,我军从瓦庙集西北各高地和梅家湾、魏家湾以西地区发起全线进攻。红九师由猴脊山东进,向郝巷、罗家湾附近的敌人展开攻势,将守敌二个营压缩到林吉祠,一举歼灭。余部惊恐不已,匆匆退守瓦庙集。我军旋即以一部插入瓦庙集与梅家湾之间。

这时候,敌人确认对手是我军主力,立即转入防御,在所占村庄和丘陵地上拆屋砍林,拼命构筑工事、设置鹿砦和壕沟等障碍。为了稳住阵脚,敌人组织炮火和小股突击队,竭力抵抗。下午,敌人出动飞机,不断向我轰炸扫射。我军阵地燃起一片片烟火。

3月3日上午,红七师主力投入战斗,从阮家沟向东攻占了何家湾、张家湾、戴家湾。至此,我军已将敌人全部赶至观桥河以东。同时,红九师一部在瓦庙集西北山脚越过观河桥,占领牧牛山,很快扫清了汉宜路两侧的敌人,切断了敌人与后方基地的路面联系。我军分割包围了瓦庙集(驻敌第一支队)和梅家湾(驻敌第二支队),接着组织进攻,发起集团冲锋。但因双方兵力悬殊,且敌有坚固工事,未能大量歼敌,战斗进入胶着状态。

敌看到我军全力投入战斗,打如此之硬仗,因而认为这次战斗对整个湖北“关系弥巨”。4月1日,敌副总指挥徐源泉亲率第    一四四旅及第十旅特务团由应城赶到皂市。同日,新三旅一团经    石家河增援其第二支队,阻止我军在黄家河附近的发展。被围困    之敌乘势反击,妄图恢复两个支队的地面联系,但未得逞。2日,敌四十四师师长肖之楚率领师补充一、二两个团,携给养、弹药由皂市西进。我军以一部绕到汉宜公路北侧山地,3日上午十时突然进攻肖之楚部,将其团团包围。敌军立即龟缩到钱家场,利用村庄及其附近有利地形构筑工事抵抗。我军猛攻不下,又成对峙势态。同日,驻钟祥和沙洋的敌军第四十一师一个旅进至永隆河,驻天门之独立三十七旅主力占领渔薪河和灰埠头。我军速战不能,欲罢不忍。

4月5日,瓦庙集、梅家湾两地的敌人,由于援兵迟迟不能进入战斗,又得不到给养和弹药,再也无法据守。这天下午,两地敌军各以三团之众向钱家场方向进击,试图打开缺口撤退。我军趁势让开这股敌人,转而从西面发起冲锋,扰乱了敌人的反攻计划。我们冲过观桥河,逼近瓦庙集,迫使敌人抽出兵力来抵挡我军。午夜,敌人不得不丢下一些辎重,拼命向东窜去。我军因损耗过大,也不得不鸣金收兵,退出战斗。

瓦庙集战斗是一次拼消耗的阵地战。战斗初期,红三军如果主动撤出战斗,在运动中寻找歼敌的机会,那将会出现另外一种结果。但在王明“左”倾机会主义路线的影响下,湘鄂西中央分局一味强调与敌正面作战,根本不许部队后退半步,使红三军在瓦庙集陷入了僵持、被动的境地。战斗中我军牺牲了不少优秀、英勇的将士,消耗了大量的武器弹药,极大地削弱了军事实力,同时也助长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尽管如此,由于红军战士机智骁勇,奋力拚杀,积极主动地打击敌人,扩大了战果。以贺龙为首、的红三军领导人在战术上的成功指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战略上的失误。战斗一开始,我军灵活地改变了作战方案,运动神速,进攻果决,穿插及时,很快占领了有利地形,有效地进行了对敌人的迂回包抄。战斗后期,我军审时度势,沉着应战,从而避免了盲目退却,减轻了部队的牺牲。瓦庙集战斗虽然战果不  大,但它的影响却是深远的。它是红二军团成长史上的一个转折点。这场战斗给红三军带来了巨大的创伤,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红三军实力减退,元气受损,连战失利,以致于被迫转移。

瓦庙集战斗是一场艰苦的实力较量。红军战士凭借简陋的武器,敢于与装备精良的敌军正面作战,表现出了高度的智慧和惊人的勇气。下面记述的,是红军战士与敌搏斗的英勇故事。

“让白匪尝尝大刀的滋昧”

瓦庙集西边,敌人加宽了原来的.土围子,筑了一道二米多厚的工事。我军沿郝巷、林吉祠、竹林祠一线驻扎,前沿阵地设在观桥河边上,与敌相距不过两百米,彼此能看清对方的鼻子眼睛。

一天早晨,约一连敌人在水压重机枪掩护下,从塔坡桥冲过来。负责警戒的红九师某部早已在溪边一块坟场地埋伏好了。不一会儿,水压重机枪停止了吼叫,阵地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渐渐地能听出敌人的喘息。战士们屏住呼吸,将手中的大刀、梭镖攥得发烫。一声令下,战士们象猛虎一样跃起,挥舞着大刀冲向敌群。战场上顿时刀飞血溅,敌人被杀得鬼哭狼嚎,最后只剩下四个家伙连滚带爬地逃回去了。

几个调皮鬼挥舞着带血的刀,直着嗓子喊起来:“嗬,快跑哟,回去报丧哟”不费一枪一弹,白拣了一百多条枪,谁不高兴呢!

巧布疑兵

一名红军战士从郝家小湾出来,爬到观桥河旁的土地庙,插上一杆红旗就不见了,结果惹得河对岸的敌军放了半天枪,把一座好端端的土地庙打成砖碴碴。这是红九师阵地上的花絮,不想却吊了红七师指战员们的胃口,引出一个大胆的计划来。

一天傍晚,两名红军战士举着红旗朝敌人的驻地走去。一个战士沿汉宜公路穿过周家磅、新堰冲,把旗子插在沙子坡前面的一个冲里。另一个战士从敌人的眼皮底下穿过,把红旗插在郑家大湾前的田里。两旗相距不远。天黑以后,敌军阵前突然军号阵阵,枪声大作,似有千军万马。驻沙子坡和郑家大湾的敌人以为红军冲入腹内,不问青红皂白,轻重武器一起开火,煞是热闹。打了一阵,郑家湾、沙子坡、瓦庙集三处的敌人分别扑上火线,都认为遇上了红军劲旅,用重火力拼命压过去,谁也不示弱。夜幕下,几口干堰里填满了尸体。打到最后,瓦庙集的敌人见对方的枪哑了,喜滋滋地吹响军号,打算把沙子坡、郑家大湾的敌人调过来打扫战场。走近一看,横七竖八的全是自已人,连呼“上当”。

夺取水压重机枪

在装备上,敌人占有绝对优势,我军一般的枪支弹药也大多要靠缴获敌人来补充。

水压重机枪是敌人的重武器,这家伙射程远、威力大,我军每次冲锋都吃它的亏。红九师某连的战士看得眼红,总想夺几挺来自己摆弄。大家围坐在一起讨论夺枪方案,最后决定潜入敌人的心脏。

芦堰畈是敌四十四师师部驻所,警卫森严。但守敌仗着装备好,前面又有几道防线,因而也就疏于戒备。入夜,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队悄悄地出发,绕过了前面的敌人,摸近芦堰畈。两个战士爬到哨位,机警地干掉了哨兵。另外几个战士迅速冲到敌人的战壕底下。接着,我突然以猛烈的火力射向敌人。敌人受到突然袭击,一个个吓懵了。枪声一停,几个战士就跃入战壕,抬起水压重机枪就跑。等敌人清醒过来时,我军已离开了他们的火力范围。前面布防的敌人见背后枪响,一时摸不准情况,也不敢贸然开枪,只好乖乖地放行。

向敌机开火

战斗中,大家对敌人的飞机是最讨厌、最仇恨不过了。这些飞机不时在战地上空盘旋,有时一阵狂轰滥炸,就象把我军阵地上的黄土犁了一层一样。特别是敌机每次狂炸之后,战士们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员和烈士的遗体,心中更是象怒火似的燃烧:

一天,又一架敌机飞过来了。这家伙飞得很低,机翼上的标志都看得清清楚楚。战士们气得直咬牙,恨不得一拳把它揍下来。几个机枪手接到指挥所的命令,在肖家岭西北坡架起了两挺轻机枪。敌机趾高气扬,在阵地上空盘旋了一圈,一个俯冲,丢下两枚炸弹。而这时我们的机枪也“哒哒哒”地打出了几梭子。敌机的机翼被打中,油箱也着火了。不可一世的敌机,这时象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摆摆地向东南方向坠落,最后一头扎进石家河西岸的鸡公大丘里,半空中只留下一条长长的黑烟带。

战士们欢呼雀跃,握手拥抱,激动万分,欢庆新的胜利。

攻克龙头桥

4月5日,龙头桥的战斗最为激烈。

桥东是通往瓦庙集的高坡,桥西是一片开阔地带。敌人在高坡上架起两挺重机枪和其他重武器,组成一道火力网,严严实实地封锁了桥面。部队刚冲上桥,前排的战士便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桥下的溪水。怎么办?硬攻不行,只能巧取。担任主攻的李连长查看了一下地形,迅速组织一支十多人的突击队。突击队绕道林吉桥、蒲湾、黄陈湾,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摸到敌人后侧,出其不意地开了火。敌人的重机枪哑巴了。李连长一声高呼,桥西的红军战士飞身过桥,直捣敌人的掩体。部队象潮水一样拥向瓦庙集。

瓦庙集战斗期间,国民党军队在当地犯下了滔天罪行。

1932年3月30 13这天,占据瓦庙集、梅家湾一带的国民党军队开始大肆伐木毁林,构筑工事和鹿砦,大树被拦腰砍断,小树和竹子被连根拔起。不到一天,国民党军队所到过的村庄,都变得光秃秃的。树木砍完了就拆屋,他们把老百姓的门窗、门坎、门合子通通拆除,有的甚至上房揭瓦,把檩子和椽子卸下来。这些惨无人道的家伙,还动不动纵火烧屋。在黄陈湾、郑家大湾、花牛湾等村,点燃了民房,烧得屋里的家具“哔哔啪啪”直响,水牛也被烧得乱蹦乱窜,这些家伙却在一边狂笑取乐。朱湾更惨,一座好端端的村庄,瞬息间变成了一片废墟。当地群众返回家园时,看到自己辛勤种植的小麦翻了个个儿。

国民党军队进了村子,见鸡就抢,见猪就捉,见牛就牵。一时间,鸡飞狗叫,牛跑猪嚎,整个村子弥漫着血腥味。各家各户的被子、衣服等被搜刮一空。

国民党反动军队在军事上失败了,就借口在群众的身上撒气。在朱湾,这些家伙逼着群众给他们烧腊肉。敌人正吃得滋滋有味的时候,突然遭到我军的袭击。事后,他们就借口杀了五个老百姓,还放火烧了村子。另一伙人跑到阮沟抢东西,肆意追赶群众,并在背后用枪射击,打死不少人。在梁湾,他们抓住一名逃难的外地人,由于病饿,这人连路都走不动,结果也被他们杀害了。在艾家岭,他们搜出三十多个就地躲藏的群众,被诬为“赤匪”,当场用排子枪打死。这些家伙还别出心裁地留下一名“活口”带到附近各村下跪请罪。据不完全统计,在瓦庙集战斗期间,受害无辜群众达二百人。

一些来不及撤走的妇女成了国民党士兵的猎物。敌人每到一村,就把该村的妇女抓起来,关在一间屋子里,供他们发泄兽欲。郑家大湾,敌人一次就抓了几十个妇女,个个都被强奸了。郑家岭是一座只有六户人家的小村子,驻敌一个团。团总派人到附近村里追捕妇女,弄来三十多个,每天只给两桶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喝。这些妇女饿得黄皮寡瘦,还要供他们玩弄。驻瓦庙集敌军把一个妇女赶到花马堰,几个士兵仍不肯罢休,在堰边用土块打,直至把这位妇女赶到堰中间淹死。在向湾,几个国民党兵把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轮奸了。

国民党军队的暴行,激起了广大群众的强烈义愤。许多群众从敌人的魔爪下逃出来,投奔红军驻地。他们主动为红军提供情报,当向导,拾担架,到火线为红军端茶送水,助战助威。与国民党军队相反,红军则时时处处爱护老百姓,红军是劳苦大众的队伍,群众拥戴人民子弟兵。

战斗期间,红军制定了严明的纪律:一、不准拿逃难群众的一针一线;二、户主不在家,不得进屋住宿。红军所到村庄,秋毫无犯,深受群众欢迎。战斗在前线的红军,常常把自己的茶饭留给逃难群众,自己忍受饥渴。田家大湾有一孤老太太,生活无依无靠,红军进驻村里后,天天帮她挑水、扫地,还把自己的粮食匀给她。这位老人很受感动,逢人就夸红军好。同村有个叫张保才的贫苦农民,身患重病,请不起郎中。他到台岭红军医院就诊,红军给他治好了病,分文未取。江桥村起初是国民党军队占据,经常在村里拉夫抓丁,抢粮掠物,一些青壮年吓得往外跑。红军赶走国民党军队后,立即帮群众打扫院子,整理房屋。群众主动把好房子让给红军住。战士们特别喜欢村里的几个小孩,战斗间隙经常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唱军歌。一天,敌军突然袭击江桥村,战士们赶紧拿起枪去打敌人。村里有个叫朱家祥的小孩想看红军如何打仗,就偷偷跟在后面。刚好敌机飞过来扫射,子弹从他头上“嗖嗖”飞过,吓得他乱跑乱叫起来。一个红军战士见到这情景,急忙跑过来,把他搂进怀里,并用身体护卫着他,一直把他送到家中。

瓦庙集战斗,使群众和红军的心贴得更紧了。

瓦庙集战斗,得到了襄北群众的有力支援。

在许多苏维埃乡,经常能看到这样的情景:贫农团长一声吆喝,转眼问就汇集百十来人,乡干部把这些人带到区里,区里干部又将其带到县里,这样滚雪球似的,这时已不是几十几百,而是好几千人了。这支刚刚组合起来的支前大军,急急匆匆,浩浩荡荡地出发。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奔赴前线,一担担支前物资送往前线,一副副担架抬往后方。村里,贫农团长又一阵吆喝,留在家中的婆婆妈妈们送来一升升大米和一双双鞋袜。年轻的妈妈们把乡里最大的甑找来,急急忙忙地为战士们做饭,贫农团长亲手将米饭和鞋袜打成几挑子,交给从前线下来的人。最忙的要数乡政府的交通员,他们要送信到区里、县里和兄弟乡里,往返穿梭,整日整夜不歇脚。

各级苏维埃政府是支前的指挥部。战斗前夕,湘鄂西省政府襄北代表团迁驻离前线不到三里远的田家门楼,直接指挥支前工作。苏区许多县政府组织支前人员,源源不断开赴前线。汉川、天潜、沔阳、监利、石首等县地方武装积极行动,监视和阻击敌人援兵,配合红军主力在瓦庙集的战斗。京山县各地的基层组织,紧急动员,积极行动,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在支前活动中,涌现了许多积极分子和英雄人物。在我军进行瓦庙集外围战斗的头几天,吴湾一农妇从八里远的地方赶来,把饭送到了火线。少先队长李建忠为抢救一名生命垂危的伤员,抬着担架一口气跑了三十多里。瓦庙集妇女郑格山为掩护伤员撤退,自己却被敌人捉住杀害了。许多红色苏维埃政权的基层领导在支前工作中身先士卒,起模范带头作用。瓦庙区政府主席田帮元,战斗期间很少合眼,他跑遍全区二十二个乡,忙着动员和组织支前人员,筹集前线需要的各种物资。长岗乡苏维埃政府主席张向美,扛一把大刀,日夜为红军前线指挥部站岗放哨。他还多次利用换岗时间跑到前线。有一次,他和几个群众给红军送饭,正好敌人的飞机来了,他叫其他人不要上去,自己却把饭挑子挑上了山。

战斗期间,救护工作显得特别重要。大观桥、长岗岭等地设有临时救护所,伤员们首先被抬到这里进行包扎,然后送往台岭天主教堂(红军后方医院)和坟禁治疗。瓦庙区政府组织长岗、瓦庙、田家门楼、台岭等乡的妇女帮助伤员洗衣服,给伤员端茶喂饭,洗伤口,换绷带,没日没夜地看护伤员。他们中间有一个没有名字的农村妇女,人称何氏,何氏十八岁嫁到长岗岭,丈夫和公婆根本不把她当人看,吃的是残粥剩饭,于的是牛马活。族长李作林多次想玩弄她,心思落空后又百般刁难。l932年初红军来到长岗岭,十九岁的何氏被选为乡妇女主任。她带头剪短发,摘耳环,解裹脚,斗地主,分浮财,真有一股子猛劲。为此,她落了个绰号,叫“何飞机”。战斗开始时,何飞机报名参加了救护队,并且“飞”到了前线。经她背下火线的伤员多得连她自己也记不清。在台岭医院,有一个瘸着腿拄着拐棍的男护理何道兴,是一个义务宣传员,会讲故事会说笑话,满屋子里的伤员都被他吸引住了。他原是何场乡苏维埃政府主席,因腿上长毒疮在家卧床休息。战斗开始后,他望着门前担着、扛着、背着匆匆而过的人们,心里急得似火烧;他把家里仅有的五升米全部蒸熟,叫妻子带上白米饭参加支前队,自己揣着糠菜团子,拄着拐棍来到红军医院当看护。

群众性的支前工作,有力地配合了红军在前线的作战。据调查,投入这场支前工作的群众有二万多人,,主要来自京山、天潜、钟祥、汉川、沔阳、监利等县。仅一个只有万把人的瓦庙区,就有4150人参加了支前,其中担架队2300人,送饭队830人,看护队270人,洗衣队750人。战斗期间,苏区群众贡献军粮85000斤,赶做军鞋30000多双,用门板、竹竿绑制担架1000多副。然而,群众在肉体上和精神上付出的远远不止这些。据有关资料记载:汉宜路两侧地区的赤卫队、少先队以及担架、洗衣、送饭等支前群众,死难者不下三百余人;战斗结束后被反动派借口杀害的有二百多人。前边提到那些支前工作中的积极分子如田帮元、张向美、何氏、何道兴、肖德章、黄亚东等人,都英勇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他们的英骨溶进了这块劫后复生的土地。

这是一块战火煅烤过的厚土,战争的历史补缀了她的历史,战争的神圣衬托了她的伟大。岁月的尘霜早已将战争的残烟荡尽,半个多世纪的腥风苦雨把这块暗红色的土地洗成黝黑一片。有一天,一位刚刚离休的老红军战士来到这里,面对青山和绿野,竟象孩儿一般恸哭起来:“连长啊,我来看你!”他告诉人们,这里掩埋了近千名红军战士的尸体。

1984年11月,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廖汉生参加湘鄂西烈士纪念碑落成典礼,特地为京山代表题字。他挥手写道:“瓦庙集战斗牺牲的烈士永垂不朽!”不久,一座雄伟庄严的纪念碑矗立在瓦庙集西面的张家岭上,附近的农民纷来沓至,颔首含泪;一些黄发少年和阳刚青年偶尔来到碑前,望着十四个鎏金大字,也默默地低头致哀。也许,他们想起了祖父的故事。瓦庙集战斗,谁不知晓;祖辈参加过,父辈看到过,今天的孩子听说过。说她是故事,说她是家珍,都可以。或者说她是一方的神圣,人人都与她有关,人人都敬重她。所以,几辈子的人都蕴藏她,象一罅陈年老酒,存放的时间越长,她的味道越加芬芳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