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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928年1月，监利县反嘴有四家大土豪被 人杀了，还出现了“北路游击总指挥”的布告和红色标语。这在大革命时期，根本不足为奇。而发生在白色恐怖下的1928年1月，则象个惊雷，把整个鄂西地区都震撼了。

石首中心县委书记李光龙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即找县委组织部长刘革非、宣传部长李良耀等人商量。

在革命低潮时期，敢于起事杀土豪的人，不是共产党也是同情革命的人；敢于亮牌子，不是英雄也是好汉。李光龙决定到监利去看看。

第二天清晨，李光龙、李良耀、刘革非一行，经河口、小河口前往监利，恰巧半路上碰上前来找石首中心县委的张天辉。张天辉介绍说，是南昌起义的贺龙总指挥来到了鄂西。李兆龙当天下午在剅口会见了贺龙和周逸群介绍了全国的革命形势，传达了党中央、湖北省委关于年关暴动的指示，同意了石首中心县委要求让贺龙、周逸群等留下指挥荆江两岸的年关暴动。会议一致通过了贺龙的提议，将石首的吴先洲部，活动的石首、藕池一带的贺锦斋部，及活动在监利一带的肖仁鹄部，组成“中国共产党工农革命第四十九路军”，军长贺锦斋，贺龙统一指挥。

剅口会议，四十九路军在贺龙的指挥下，在旧历年关，接连攻克了上车湾、朱河、砖桥、长岗庙，接着又攻克了石首重镇调关。

1928年2月初，贺龙和周逸群来到石首桃花山，参加了由石首中心县委在陡岭子召开的石首党的负责人会议。会上，李兆龙汇报了县委的工作情况。他说，大革命失败后，客观形势使县委的工作十分困难，但县委仍然在坚持斗争。“七.一五”后，杨森 部侵入石首地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血洗，石首有两百多名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被杀害。现在群众的情绪，一是对反动派恨之入骨，对大革命时期的情景十分留念；二是担心暴动搞不成功。接着，屈阳春汇报了小河口团防局长汤凤仙1月份捕杀我共产党员十多人，并于春节请戏班公演，以庆贺“除恶”胜利等情况。刘革非也汇报了华容的斗争情况。贺龙和周逸群对石首中心县委的工作，特别是保持了一支从大革命时期就建立了武装力量给予高度赞扬。对于群众的情绪，贺龙同志认为：“虽然杨森部对石首进行了大血洗，但石首人民的爱憎却更加鲜明，这就是我们取得年关暴动胜利的重要因素。”周逸群也认为：“石首人民的心仍然是热的，只要我们去点一把火，荆江两岸的斗争又会沸腾起来。”贺龙还指示说：“我们发动群众，不能光讲大道理，要做个样子让人家看看。我看屈阳春可带几个人到小河口去，乘汤凤仙看戏之机干掉他，这是武的；还要用文的，就是先组织穷苦农民‘吃大户’，使农民从经济斗争进入到政治的、军事的斗争。”

会议研究了年关暴动的组织工作的实施方案，李兆龙对暴动进行了具体的部署。

陡岭子会议会，在石首的桃花、调关、焦山河、小河、横沟市、新厂等地，出现了几十人甚至几百人的队伍。这些队伍只有几条枪、几把马刀和几杆梭镖，大部分人是赤手空拳。因为这，当时人们称这些队伍为“砣子队”。“砣子队”一不杀人，二不放火，三不抢东西，只到土豪劣绅家里要饭吃。土豪劣绅看到人多势众，无奈只得假意应酬一番。贺龙了解情况后，对几个“砣子队”进行了精神讲话，他说：“农友兄弟们，你们一个人两个人去找土豪劣绅要饭吃，他们把你们当叫花子，不是打就是骂，有的还放狗咬你们。现在呢？你们的人一多，土豪劣绅就要恭维你们，招待你们，把你们领头的还请到上首一起坐。这说明一个什么道理呢？这说明我们穷人只有团结起来，组织起来，才能斗倒他们，才有田种、有饭吃！”一席话说得大家劲鼓鼓的。这样，贺龙很快在荆江两岸组织起了五百多人、两百多条枪的队伍了。

一转眼已是旧历正月。小河口镇上两个唱对台戏的戏班子的闹台锣鼓打得震天价响。那些看便宜戏的、作小生意的人，争先恐后地拥向镇里。

这天太阳一两树高的时候，以为天下就此太平的小河口团防局长汤凤仙，在常练狗子的簇拥下进入戏场。一些土豪劣绅看到汤凤仙入场，个个抱拳拱手，趋奉向前。一身绅士打扮的屈阳春，也乘机接近汤凤仙。正当戏台上一阵紧锣密鼓，台下观众注视台上的时候，只听一声枪响，汤凤仙应声倒地。几个看戏的土豪劣绅也被当场处决，十几个常练狗子全被缴械。这一下，把石首的年关暴动推向了高潮。

小河口团防局长被枪决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石首城乡，广大农民群众很受鼓舞。当天下午，李兆龙、李良耀在石华堰发动数千农民举行暴动，杀死大劣绅刘再义等人。边克高基庙、九佛岗，复占调关。在收缴调关团防局的枪支时，“民众蜂起”，“大杀豪绅地主三十余人”，“焚毁田契亦很多”。贺锦斋部由李恒久带路，攻占了小河口的堤头。段玉林领导的游击武装在新厂一带暴动，罪大恶极的土豪刘学林三父子、汤魁甲夫妇相继被处决。吴先洲部封锁江面，截了一艘军火船。石首工农革命军和起义农民曾一度袭击了石首县城。在此期间，“监利朱河、上车湾、下车湾亦有骚动，杀地主豪绅二十余人。”为了将华容的反动派的注意力引向石首，贺龙亲自指挥石首革命军袭击了华容的三郎堰、墨山铺等地团防，使刘革非带领下的华容农民很快投入暴动。

石首大暴动后，“东二区的河口、季家嘴、文化二区完全普遍的在我党旗帜之下。”江北一、北二两个区的农协组织也有很大发展。这时，在前委的指导下，石首中心县委“还拟定了即将成立苏维埃政府的计划”。

石首年关暴动的胜利，影响了临近诸县。沔阳、汉川、潜江、公安、南县的农民也都大动起来。

这次年关暴动，不仅石首、华容、监利大部分反动武装被消灭，荆江两岸的土匪也全部被肃清，党的影响不断扩大，石首人民踊跃参军。这时，四十九路军已由原来的百余人发展到上千人，由原来的六十多支枪，发展到五六百条枪。

由于斗争不断胜利，队伍不断壮大，广大群众的斗争热情空前高涨，要求攻打临利县城的呼声十分强烈。党和路军的部分领导同志也提出了攻打监利县城的要求。在这种情况下，2月中旬，贺龙和周逸带领四十九路军来到石首中心县委第二次联席会议。会上，对于打不打监利的问题争论得十分激烈。以吴先洲为首的少数人坚决反对攻打监利县城。他们认为，监利驻有国民党的正规军，敌强我弱，地势于我不利。以肖仁鹄、史庶元为首的绝大多数人的意见是坚决攻打监利，其理由是，我四十九路军建军以来从未打过败仗，士气旺盛，又有群众支持，监利驻军不多，吓也要把他们吓跑。鸡已打鸣了，问题还是争执不下。贺龙和周逸群商量了一阵后，说：“同志们，现在干部群众要求攻打监利的心情十分迫切，如果我们不去攻打，他们还以为我们只会打常练狗子，害怕国民党反动派，今后发动群众，工作就会困难得多。如果监利攻打下来了，石首、华容、监利连成一片，以后的斗争可以相互呼应；如果监利攻不下来，我们也向老百姓作个交代。”周逸群补充说：“现在群众的情绪处于上升阶段，如果我们的决定与群众的意愿相违背，群众就会抱怨我们。现在的问题在于因势利导。”最后，会议作出了攻打监利的决定。会后，贺龙指示吴先洲，请他的父亲吴永江到监利侦察敌情。

2月18日，四十九路军在两千多名石首农民的配合，开始攻打监利县城。战斗打响后，却发现城内有敌门炳岳两个团。原来，在四十九路军攻城前夕，敌人正在调防，增加了防守力量。敌人又利用长江之便，调军军舰，朱河之敌也起来支援监利。形势于我不利。我军只得后撤，当日开到石首焦山河。

2月19日，前委与石首中心县委在焦山河召开了第三次联席会议。在为期两天的会议中，认真总结了年关暴动以来的经验和教训，研究了今后的工作。会议最后决定，肖仁鹄率原武装返回监沔活动，贺锦斋部和吴先洲部由石首中心县委领导，贺龙、周逸群等同志按中央原定计划前往湘西北开辟革命根据地。

临行前，焦山河镇的商号纷纷向贺龙献金献银。贺龙将这些金银分发给了穷苦农民分，自带了一部分，以作前往湘鄂边的活动经费。

2月21日，鸡叫三遍，贺龙、周逸群等吃完早饭，准备启程。警卫员将门打开，贺龙不禁“啊”了一声。原来，上千名农民静候在贺龙的卧室外，他们听到贺龙要走的消息后，在这春寒乍暖的日子里静静地等候了一夜。贺龙走下台阶，送行的人群骚动了，个个争相与贺龙握手。他们没有欢声，没有笑语，只有中中热泪尽情地表达他们对贺龙的难舍之情。贺龙这位叱咤风云的人物，钢铸铁塑般的将军，身经百战的虎将，也禁不住热泪盈眶。他向群众行了一个军礼，用浓重的湘西口音说：“农民兄弟们！姐妹们！我贺龙去湘西，就是为了回鄂西，要将湘西、鄂西连成一片。今天你们在这里送我，一两年后，你们也一定会在这里接我！”说完，他和送行的队伍依依告别，便踏上了去湘西北的征途。此时，不知是哪 个共青团员还是妇联会员唱起了一首民歌，随之，大家跟着唱了起来：“稻谷生长靠阳光，农民靠的共产党。贺龙同志来鄂西，领导我们打团防。铲除封建势力，消灭反动武装，一切权力，我们来掌！”这歌声，随着贺龙的身影，随着他的足迹，一直飘到湘鄂边，回荡在整个湘鄂西。

二

1930年10月中旬，红二军团奉中央指示，配合红一、三军团攻打长沙。贺龙邓中夏率军南征到达石首境内。人们听说贺龙打到石首来了，一下震撼了石首九区九十九个乡。家家户户抬门板，扎竹排，很快筹集了上千的船只和运载工具，将红二军无国籍军全送到江南。二、六两军分驻焦山河和石首县城一带，军团部设在调关。为了配合红二军团南征，湘鄂西特委机关和联县政府也先后由监利复迁调关。

红二军团在石首期间，于孙家拐招收新兵。贺龙在石首招兵，根本不要政府出面动员，只要一唱起“当兵要当贺龙兵”的民歌，就会有成百成千的人来报名。这次招兵，只用十天时间，就有一万名新兵送到了红二军团。这下却把贺龙搞懵了：“怎么回事，我只要一千，怎么来了一万呢？”原来是湘鄂西联县政府的一位同志疏忽，将一千的后面多打了一个“0”。为这事，贺龙不胜感慨地说：“石首的人民，为了革命的胜利，承担了多大的牺牲啊！”为了南征胜利，县苏维埃政府还组织了两千多赤教军和群众，编成了运输队、担架队、船工队、护卫队、助威队，浩浩荡荡，煞是威武。

攻打华容的战斗快要打响了，在这紧张的战斗时刻，贺龙仍未忘记两年前在焦山河说的话。这次正好，一来上前线作动员，二来可看望焦山河的父老兄弟。

贺龙一到焦山河，整个乡镇都沸腾了。家家挂红，户户结彩，争相要接贺龙到家做客。贺龙当然照顾不上家家去看，户户去问，结果每家每户都盛上一碗茶放在堂屋中央，好象异口同声地说：“贺老总，请喝茶！”有趣的是，人们在街头巷尾议论起贺龙来了。有的说，贺龙真了不起，说两年后到这里就到这里，说将湘西、鄂西连成一片就连成一片。有的说，昨天晚上梦见一条青龙在天上转了两圈后向南飞去了。巧不巧，今天贺龙就来了。有的说，贺龙是龙驹星下凡，不然的话，哪有这种回天之力！当地开明士绅也敬佩地说：“贺将军具有孙膑之雄才、管仲之谋略、孔明之妙算也！”

贺龙作完动员报告之后，率二军团经高基庙，直取南县去了。

红二军团在贺龙、邓中夏的率领下，以摧枯拉朽之势、扫除了石首县境的反动势力。石首人民从这声势浩大的南征大军中，看到了中国革命必定成功的胜利前景；红二军团英勇战斗的场面，激发了石首人民勇往直前的战斗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