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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征时的红十八师电台----黎东汉

1935年9月,蒋介石国民党调集一百三十多个团的兵力,对湘鄂川黔和红二、六军团再次发动大规模“围剿”。11月,总指挥部首长决定撤离根据地。为此,命令红十八师坚持根据地游击战争,钳制敌人,掩护二、六军团主力突围转移。当时,张正坤同志为十八师师长兼政委,李信同志为政治部主任。为了保障十八师与主力的通信联络,总指挥部将军团首长用的电台调给十八师,任命我为队长,报务员有江天生、曾纪砚、康元芳、刘智能。张师长是我的老领导,李信同志是我的入党介绍人,真高兴,又在他们直接领导下工作了。

从1935年11月19日起,二、六军团主力经湘中向黔东方向转移,十八师就在原地坚持,钳制敌人。我们的电台在非常艰险的情况下开始了工作。师长、主任非常关心电台工作,常来电台视察。有一天,我们的电台坏了,我们向师长作了报告,师长说,你们几个小鬼好好观察嘛!研究研究,看看坏在哪里。这话确实起了作用,我们将机器打开,戴上耳机,一边调整度盘,一边观察,信号时有时无,按按电键,有时振荡有时不振荡。就这样观察摸索了个把星期,终于发现变阻器镀银接点磨了一个大槽,有时接触,有时不接触。找到了毛病,就把它修好了,在师长的帮助下,我们过了一关。

二、六军团主力渡过澧水、沅江两条大河,向贵州前进了。原来围攻湘鄂川黔根据地的敌人,在追击我军主力的同时,也疯狂进攻红十八师。师长沉着勇敢,机智灵活,指挥部队在根据地同敌人周旋。在红军经常活动的上河溪,曾用贺老总的统战关系买通过一个杂牌军给我们让路。有一次同敌人六个团遭遇,我们电台的监护排在侧后方顶住敌人一个营的进攻,直到后来师长派部队把监护排接出来,并表扬了我们电台。次日,部队经过桑植县凉水口时,敌人一个旅从左侧打过来,把我们拦腰截断了。我们电台的同志爬上西面高山,跑了三十多里找到了部队。师长正想派两个连去找我们,见我们一个不少回来了,夸奖我们机智勇敢。随后我们经过龙家寨、忠堡,转战龙山、来凤等地,天天打仗。张师长是打游击战的能手,指挥果断,碰上敌人主力就迅速转移,脱离接触;遇上小股敌人则坚决消灭。一天,我们来到来凤河潮阳寺附近,上午八、九点钟开始渡河。河面宽五六十米,水深一米左右。前卫营过去后,我们电台正在渡河,师长刚登岸,敌人的轻重机枪火力压过来了。原来敌人一个旅在此截击,企图消灭我们。师长在前进不得、后退不成的情势下,亲自带领警卫连背水一战,连续几次冲锋,但都被敌人的火力压了回来,最后只好率领警卫连从敌人侧翼仓促撤出战斗。我们电台紧紧尾随师长向一个大山的分水岭爬去。师长带领警卫员、通信员刚到山顶,我们电台离师长不到五十米,敌人又冲了过来,几乎和我们混在一起。师长见状就亲自带领警卫员压向敌人。敌人见是一位身材高大指挥员,蜂拥而上,于是师长就和警卫员从山顶向谷底滑了下去。敌人惊呆了!就在这一瞬间,我大喊一声:同志们向下滑呀!接着,我们电台的同志一个个向山底滑去。山高坡陡,长满了荆棘杂草,又刚刚下过雪,我们从近五百米高的山上溜下去,一个个身上脸上都划破了,满身泥污血迹。但我们谁也不顾这些,背着电台一气跑了五六里赶上了师长。师长见到我们特别满意,说:只要电台到了,我们能收到上级指示和情报,就能打胜仗,就有办法。晚上九点左右宿营时,师长来了,他说:快架电台,有十万火急电报!我们忙打开机器一看,啊呀!电台摔坏了!收报机的四个真空管碎了两个,弹簧灯座也破成了两半,工具、备件、波长表都丢了,剩下的只有我包里的备份真空管和一把小刀。这一下真遇到了难题,真空管还有备份的,可灯座不能用了,怎样把管座修好呢?我突然看见墙上挂着一把麻,于是用麻把破成两半的灯座绑起来,固定好,插上真空管,打开电源开关。好了!有信号了!师长高兴了,夸奖我们说:我说你们能修好吧!看,不是修好了吗。多观察研究嘛!可是等我打开发报机一看,两个电容器的动片都碰到一起了。又成问题啦!换零件没有备用的,怎么办?我就用小刀一片片剥离开,接通电源,终于机器能工作了。师长和我们报务员都笑了。但是波长表丢了,波长变了多少不知道,怎么联络呢?于是我们大家商量,每隔十度一呼叫,从零到一百度,总能与军团电台联络上。我们就这样一直呼叫,果然军团电台出来了。当时龙振彪同志值班,他问我们为什么波长变了这么多,比原定波长差了二十度!……就这样,我们把电报发了出去,师长非常高兴,表扬我们能想办法完成任务。

我们按照上级指示,前进到贵州彭水县境,有一天走了一百三十多里,晚上九点多才到宿营地,同志们非常疲劳。电台架起来后,二、六军团主力可能因为行军,电台还没出来。我们就商定:今天夜里军团会有报来,特别嘱咐当夜第一个值班的刘智仁一定要注意,不要睡觉。可是到黎明快四点时,曾纪砚同志起来上厕所,一看机上怎么只有灯而无人值班,报务日记也没有记。原来刘智仁因开始守班时没有信号,不知不觉睡过去了,自然也没有往下交班,大家都沉沉地睡了。曾纪砚赶忙打开机器,听到军团电台正在紧急呼叫,有一份十万火急电报。于是他马上抄收,但刚收到二十多字,主要内容还没有出来,电报忽然中断。原来是牲口打架,天线被师长的骑骡碰倒了。等急忙架好天线重新抄收时,军团电台已随部队转移了。师长特别生气,要枪杀他的骑骡。我说处分我算了,作了检讨。师长只好带部队仍按原定方向前进。那时部队四面临敌,我们既没有地图,当地又是少数民族地区,向导也难找,每天的行军路线、宿营地点、沿途敌情,都靠军团电台发来,一天接不到电报就难以确定去向,所以师长特别重视我们的电台。那天我们行军九十多里,到了宿营地,发了宿营报告,正要休息时,忽然收到军团复电,说我们前方二十里处有国民党两个师在拦截我们,要我们立即返回昨天的出发地。好险哪!在转移的路上,战士们埋怨搞什么名堂,怎么又往回走!我听了非常难过,这都是我们的过错造成的呀。在情况瞬息万变的作战中,通信联络真象人的神经一样重要啊!

经过千难万险,我们十八师在根据地坚持了二十多天,完成了掩护主力转移的任务,从l2月3日实行突围,又连续走了二十多天,终于在1936年1月9日进到贵州的江口,和二、六军团主力会师了。当我们进城时,六军团肖克、王震、张子意、吴德峰等首长都来迎接,我们感到格外高兴,大家庆幸十八师胜利归来。